年末事多(主要是磨),耽误太久。抱歉抱歉。今天我们讲波斯。
波斯,这个人类最早的帝国,准确的覆灭时间是公元1979年2月1日上午9点37分。
77岁的鲁霍拉·穆萨维·霍梅尼,在41年前的这一时刻,于140名国际记者的陪同下,抵达伊朗德黑兰麦赫拉巴德国际机场。虽然又经历了10天谈判与冲突,2月11日,波斯帝国最后一个王朝的末代君主小巴列维出逃,革命政府才正式成立;但毫无疑问,1979年2月1日,不仅是巴列维王朝,而是有2500年历史的波斯帝国,寿终正寝了。
霍梅尼抵达德黑兰
就在8年前,1971年10月,巴列维王朝还在波斯帝国古都波斯波利斯遗址附近,举行了纪念波斯帝国立国2500年的阅兵庆典。来自世界各地的观礼贵宾,目睹了这场盛况空前,一千零一夜式的华丽庆典。庆典上伊朗军人身披古波斯帝国的铠甲,骑着战马,高举国旗,在全世界面前接受国王小巴列维的检阅。
这一刻,仿佛大国崛起,盛世重临。
波斯帝国立国2500年的阅兵庆典
其实要把波斯帝国说清楚,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。在历史的长河中,“波斯”其实是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,大致指伊朗高原的一系列国家或者文明。
大概在公元前14世纪,欧亚大陆腹地的乌拉尔山脉南麓草原上,一个古老游牧民族——雅利安(Aryan)人开始分头南下,达到印度次大陆和西亚地区,成为了现代印度人和伊朗人的祖先。当然,雅利安人和德国的日耳曼人并没有直接必然联系,二战时期日耳曼人中的雅利安基因只是斯拉夫人的一半左右。希特勒是凭臆想得出的日耳曼民族优越论。
这些南迁的雅利安人,陆续建立了一系列的国家。大概在公元前550年,第一位天选之子出现了,即居鲁士二世,伊朗高原上某国国王(米底国)的外孙。他灭米底、吕底亚、迦勒底、叙利亚、腓尼基和巴勒斯坦,在人类历史上,第一次建立起了横跨欧亚大陆的大帝国,即阿契美尼德王朝。
阿契美尼德王朝
建立在公元前550年(这一年中国还处于混乱的春秋时期,而古罗马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城市小国)的波斯帝国,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帝国,或许也是最晚消失的帝国。这是一个强大的帝国,北达黑海、南至埃及,东到印度河,西临地中海东岸,统御着中亚、中东大片土地;这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以帝国形式出现的大国,不但幅员辽阔、民族众多,而且奠定了一系列重要的帝国式的制度,建驰道、统一度量衡。中国有句话,百代皆行秦政治。其实,可以换句话说,列国皆行波斯制。帝国这形式,就是波斯开始玩的。甚至犹太教、基督教、伊斯兰教、佛教,都深受波斯国教“琐罗亚斯德教”的影响。
居鲁士二世和他的继承者,大流世一世、薛西斯一世等,都是非常勤勉的君主,他们努力将帝国的版图向四周,尤其是向西拓展,与位于小亚细亚的希腊城邦撞到了一起。庞大统一的波斯帝国,向看似一盘散沙的希腊城邦联盟(为首的是雅典城邦和斯巴达城邦)发动了一轮轮进攻,但最终无功而返。
希腊城邦都是卓尔小国,各城邦各自为政,没有波斯人压境,自己内部打的不可开交。可正是因为这几次的“希波战争”,希腊人迸发出极强的战斗力,创造了一系列经典战例,马拉松、温泉关300士,都已经成为人类共有的历史文化符号。
希波战争
于是从当时希腊的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开始,欧洲人一直把波斯当作是异域和外邦、是独裁与专制、是东方的野蛮、是与文明不同的符号和价值观。直到18世纪,启蒙运动先驱,孟德斯鸠的《波斯人信札》就曾以在法国旅游的波斯人的口吻,辛辣讽刺荒谬的路易十四和法国社会。上世纪90年代大片《真实的谎言》,说的也是运到纽约的波斯雕像里,暗藏着毁灭城市的核弹头。最近的二战电影《波斯语课》,讲述的也是一个装扮成波斯人的犹太人,如何在集中营教授纳粹军官自创的“波斯语”,以求幸存的故事。
其实波斯帝王德行并不差,在阿契美尼德王朝存续的两百余年中,一直秉承宽容的国策,没有发生一起宗教迫害事件。开国君主居鲁士二世灭巴比伦国后,就释放了城中作为囚徒的犹太人(即巴比伦之囚),准许他们携带资产和神器,返回家园。
电影《斯巴达300勇士》把波斯王刻画成了妖孽
两百年后,希腊北部的马其顿国,亚历山大大帝横空出世,东征西讨打下大片疆域,替代波斯帝国,成为欧亚非交汇处的新霸主。亚历山大大帝死后,帝国三分,东部统御伊朗的为塞琉古王国。
继续风云变化,波斯的传统就是帝国的行省不断壮大,取代中央自立为大国;取塞琉古代之的是帕提亚帝国(即中国史书所称的安息国,相当于我国的秦汉时期),再往后是萨珊帝国(中国史书所称的波斯国,相当于我国的汉唐时期)。
以上是波斯历史的上半段,前伊斯兰时代。这一时代波斯人自己也不记录,历史主要靠死对头希腊人写小本子记录和近现代考古解读。接下来是波斯帝国的伊斯兰时代。
公元7世纪,阿拉伯帝国(中国史书所称的大食国,相当于我国的唐宋时期),扩展到了伊朗高原,接下来的突厥人(建立了三个王朝,加兹尼、塞尔柱、花剌子模)和蒙古人(建立了两个王朝,伊尔汗国和帖木儿汗国),分别统治过这片土地(相当于我国的宋元明时期)。
16世纪以后(相当于我国的明清时期),伊朗高原又建立了若干个王朝(萨法维、阿夫沙尔、攒德、恺加),直到1925年(我国的北伐战争时期),农民出身的伊朗人礼萨·汗·巴列维,发动政变,建立巴列维王朝,这也是波斯最后一个王朝。
国王巴列维有点像同时期的中国东北的张作霖,出身于草根,崛起于军旅,短时间内建立了独立王国,并改国名为“伊朗”(Iran,即雅利安人的土地)。巴列维雄心勃勃的推动伊朗的现代化,向欧洲派出大批留学生,新建铁路和医院,建设公立学校和图书馆;在外交上,他小心地周旋在轴心国(德国)和同盟国(苏联、英国、美国)之间。长袖善舞的结果并不理想,1941年,由于没有驱逐德国人,伊朗被恼怒的英、美、苏“接管”,巴列维被放逐,其儿子小巴列维继承了王位,并承诺实现君主立宪制(虚君制)。
二战后,小巴列维积极干预政府事务,吸取父亲教训,彻底倒向西方势力;推动具有西方色彩的改良运动——“白色革命”,消除文盲、解放妇女和土地改革、扩建城市,培育中产阶级、限制宗教影响,建立世俗化的法治国家、实现普选。1960年代开始,锐意进取的伊朗蒸蒸日上,成为欧亚交界处的大国。
伊朗70年代街头景象
为了这彰显伊朗王朝豪迈的复兴大业,如前文所言,小巴列维举行了盛大的帝国成立2500年庆典。,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美好,以至于小巴列维真心地认为,这是铁打的江山社稷,这是万年的基业传承。甚至在他被推翻的前,他仍然坚信全国99.99%的民众是支持自己的。
1979年2月1日,随着国际航班的降落,2500年的帝国,彻底落下了帷幕。
为什么伊朗人在世俗化的道路上掉头,选择宗教作为最高纲领,且如此决绝?这又是另一个故事。
参考文献:
李零.波斯笔记.[M].北京:三联出版社,2019.
A.T.奥姆斯特德.李铁匠译.波斯帝国史 [M].上海:三联书店,2017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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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地址:最早的帝国——波斯发布于2024-05-11 22:27:44